[Kotone Wakabayashi] 13 / DAY 3


「說真的,我很好奇自己有多少價值?」

米凱爾露出嘲弄的微笑,表情非常爽朗,與卻爾頓之間的情勢可說是一觸即發。

「不如你把頭借我,不就知道了嗎?」

「那你何不來拿!」

「上,宰了他們!」卻爾頓大聲呼喝,揚起手,好像是叫手下一起開槍的信號。但是一陣光影掠過,卻不是槍響,是劍刃,米凱爾的身形像是鬼魅一般。雙劍齊出,鮮血飛濺。

卻爾頓的脖頸兩側同時中劍,他一臉驚愕,說不出話來。「你……」

「我的頭還在哪?」

卻爾頓左手摀著鮮血汨汨流出的脖子,持槍的右手在半空揮舞,他跌跌狀撞退後幾步,似乎想說什麼,卻只發出咕嚕咕嚕含混不清的聲音。

米凱爾突然發難,大家也紛紛行動起來,雖然早有人看在眼底。深雪一個箭步衝過眾人,不顧子彈的威脅,硬是想要把我給拉離松浦。被她的行動嚇到,我大叫著對伸出手,卻還是被深雪給抓住了。松浦驚愕回頭,雙手立刻掏槍。就在這時,棻妮裳突然斗蓬一抖,展開雙翼,振翅起飛,子彈紛紛掠過她的身軀,沒有一發打中。

「Tohru……深雪你在幹嘛?放開我……」我扭動著手臂,不明白深雪為什麼要這麼做。

她面無表情地看著松浦說:「我不知道你跟那隻瘋狗有什麼瓜葛,但是我必須告訴你,我也一點都不信任你,自命正義的傢伙。」

她的話讓松浦臉色大變,他手上的兩把槍立刻開火。深雪反射似地一閃,但是槍聲齊發,當場中彈!我試圖掙扎幾下卻沒用,只有讓深雪的血濺了我一頭一臉。

高處傳來卻爾頓手下的慘叫聲,好像有人也被擊中。中彈者有的蹲低按住傷口,其他人也拋下了探照燈。

「立刻放開她!」松浦的表情非常鎮定,似乎完全不為所動,還能槍擊卻爾頓的手下。

深雪一手摀住傷口。「哼哼……看來救人的手,殺人也一點都不含糊嗎?」

「你們到底……」我不知所措地回頭扶著深雪,慌亂抹掉血跡。「沒有必要這樣,我們一起離開這裡好不好?深雪?」

「你的松浦醫生都是這樣看待血族的嗎?邪惡者?哼哼……」深雪冷冷地說。

「一定是誤會,我不那樣想啊?走啦……走……」

這時卻爾頓的右手拋下槍,伸向西裝口袋,似乎在摸索著什麼。他從口袋中掏出手機,雙眼無神地望著屏幕。藍色冷光映在他猙獰的臉上,更顯詭異。他按了幾個鍵,把嘴湊近手機。「……松……米、凱爾……第一……碼頭……」他說完之後惡毒地望了眾人一眼。

米凱爾接過他的視線,劍刃一閃,大家只聽到一聲慘呼,劍鋒就嵌在卻爾頓染血的脖子上。「幫你的人頭出個價如何?」米凱爾微笑著反手一搠,另一柄劍刃就穿胸而過,卻爾頓當場被釘在地上,動彈不得。

我眼見松浦沒有放下槍的意思,而深雪又已經受傷了……只好用身體擋住深雪大喊:「Tohru不要打了!」

但當我一回頭,發現深雪身上的傷口略微癒合,雙手指甲突地暴長,像是利刃一般,非常可怖。我腦中一片空白,完全呆住了。

「對你來說這就是邪惡的象徵了嗎?親愛的醫師?」

「這……妳是Sabbat?Sabbat怎麼會是琴音的朋友!」

「你可是用簡單的二分法來過生活的嗎?」深雪盯著松浦說。

松浦反手把我推到自己身後,一個箭步搶前,害我踉蹌了一下。他毫不客氣地質問深雪,「妳到底是敵是友?」

「你還是用這麼簡單的邏輯處事,我只能告訴你,對我好的我不會忘記,傷害我的……」她看著自己身上的血跡,身形靈巧地衝到我身邊。「我也會記得要還。」

松浦沈默不語,但是手上的槍還是指著深雪,令我不知所措,都什麼時候了,為什麼還爭這些?我氣得流下眼淚,擋在兩個人中間說:「彼此傷害難道就可以解決事情嗎?」

「妳知道,有些人就是喜歡給人貼標籤。偏偏那個標籤,不是我們能選擇的。」深雪的語氣悲傷,隨即又轉向松浦。「如果你用一眼就要判定一個人是敵是友、是正義是邪惡,松浦醫生,你太淺薄了。」

這時半空中的棻妮卻似乎不為所動,急衝而下,撲地撞翻一個沒受傷的手下,對方大聲慘呼,好像在重力加速度之下受傷慘重。而地上的卻爾頓露出詭異的表情,但是動彈不得。

「這個……」棻妮指指地上說:「瘋狗叫人來了,先別吵,走了再說。」

持槍的部下驚惶大叫:「我、我們是港警!通通站住!」

「傷了卻爾頓大哥,嗚嗚,你們走著瞧∼!」他們悲憤地喊完立即瞄準米凱爾開槍,卻一發也沒打中。他全身濺滿鮮血,宛如鬼魅。

「要走還不快走,趁我們心情好,待會就走不了了」棻妮半開玩笑似的說著,然後撿起斗篷,拍拍灰塵再套上去。

其餘兩個手下突然大喊一聲,手上槍枝都往米凱爾身上招呼。

「可惡∼不要小看我們!」

「卻爾頓大哥啊∼!」

米凱爾閃過一發,同時肩頭中彈,但是他不以為意。雙目炯炯地瞪視著那兩個人。他們呆呆地注視著他,突然拋下武器,大喊起來,不知何故都失去了戰意。

我沈默地望著米凱爾,眼見他還劍入鞘,按住肩上的傷口,臉上又出現那種熟悉的疲憊神情。松浦把手槍收回槍套,看了地上的人一眼,他握住我的手溫柔的說:「別哭了,我們走……」

我覺得有點為難,詢問地看看米凱爾:「可是,米凱爾話還沒說完?」

棻妮嘆口氣說:「走吧,恐怕很快有人來,換個地方講?」

「沒錯,」米凱爾對棻妮點點頭。「此地不宜久留。」

「那你要拿這些人怎麼辦?」松浦露出不豫的神色。

「你說呢?吐火焰的獨角獸?」米凱爾促狹地微笑著。

「獨角獸?火焰?」棻妮問。

「……獨角獸?你就是為了這個把琴音帶走嗎?」

「高貴的獨角獸為什麼出現在這個極東的海角小島呢?」

松浦臉色一變,沒有說什麼。我指指手槍問他:「你怎麼會有這個?」

他一臉歉然。「這個是……」

「是獨角獸的火焰?」米凱爾接著他的話說。然後轉頭對地上的三個人露出微笑。「三位港警先生,你們覺得我該拿你們怎麼辦呢?」他用手背擦拭臉上的血跡。那三個人看到地上卻爾頓慘不忍睹的身軀,支支吾吾起來。

棻妮說:「快去找人,說不定你們大哥還有救。」

「……你的傷口不要緊吧?」松浦皺起眉頭。

「我的傷口?你關心嗎?」

這時深雪對大家說:「我聽到警笛聲……」

棻妮也終於忍無可忍,拉高了聲音:「米凱爾先生,醫生,你們先不要鬥嘴行嗎?有話待會慢慢吵。」

米凱爾手握劍柄抱起卻爾頓,「大家跟我來吧。當然,這位小姐也是。」他看著深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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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們一路移動到停車場時,米凱爾對我使了個眼色,我想他是要直接跳下懸崖邊,到達秘道入口。我對他眨眨眼,表示沒問題。

「這邊會不會有點明顯,有沒有其他地方可以躲?」棻妮問。確實這裡除了道路,眼前是一片大海,遠遠還可以看到三個嘍囉被拋在碼頭上不知所措。

「琴音,我們先上車吧?」松浦走到車子旁邊,遠處警笛聲逐漸逼近。

「還有點事……跟我來……」我走向有欄杆圍著的岸邊。

這時米凱爾忽然縱身一躍,翻過欄杆,我也跟著跳了下去。

「琴音……?!」松浦伸手一抓卻撲了個空,瞬間咬牙也跳下來。

深雪隱身於欄杆附近的陰影處,猶豫著觀察其他人到底跳到哪裡?棻妮考慮了一下,也跟著跳,然後對上面喊著,請深雪也下來。

跳下來的人都跌到岩壁上。米凱爾一翻身,搜尋著左方的岩壁,卻和棻妮同樣動作,他們兩人交換了一個視線。

「妳也知道?!」米凱爾說,大家都看到壁上刻了一個發出光芒的十字架。

「克莉斯汀告訴我的。」

「她既然願意告訴你……」米凱爾微微一笑,倒轉劍柄,敲擊十字符號。「那麼就來吧!」

「可惜她來不及告訴我這到底通到哪裡。」

米凱爾臉上一慟,招了招手:「快進來吧!」

我回頭觀察松浦的表情,他翻身站穩後沈默不語,好像在考慮什麼,沒注意到我,我們跟著米凱爾走進秘道,只見他臉上出現凝重的神色,然後慢慢回過神來。我小聲地問怎麼了,他只是握住我的手,沒有回答。

棻妮走在米凱爾身邊問:「那,米凱爾先生,你可以告訴我這是哪裡嗎?我只覺得這裡大得……驚人。」

米凱爾突然停下腳步,轉過頭。「有人!」

遠處深雪慢慢地走近,松浦握我的手緊了緊,我回頭對他小聲地說:「沒事啦。」

米凱爾看著棻妮裳,然後望向深雪。棻妮傻笑一下然後說:「留她一個人在外面也……不好吧。」

「當然,一起走吧!」米凱爾抱著卻爾頓,招了招手。

在我們眼前的是一條漆黑的甬道,像是從岩石中鑿出來的。我回想起米凱爾說過的祕密,它可能通往灣岸皇家大飯店的正下方。大家繼續前進,漸漸出現岔路,但是米凱爾不加理會,引領大家往前走。

「我們要去找阿顯是嗎?」我想確認一下方向。

松浦訝異的質問米凱爾:「阿顯?他也被你……」

「我保證不是你想的那樣哪。」

「阿顯現在很安全,在飯店裡休息,對吧?」我觀察的表松浦的表情,他好像不怎麼相信米凱爾。本來我想解釋一下經過,但在這裡的話,其他人也會聽到,便打消主意。

「米凱爾先生…我可以問一件事嗎?」棻妮打破沈默。

「請說。」米凱爾對她似乎很客氣。

「你剛說克莉斯汀跟你絕交,那……是真的嗎?你不救她了?萬一她真的……怎麼辦?」

「……她還願意見我嗎?」米凱爾自嘲地說著,對棻妮裳露出笑臉。「放心,我不會坐視不管的。」

「喔,好吧。」

我回頭看看深雪的狀況, 她像是麻木似的沒有表情 ,手上和身上還有一些血跡。「你還好嗎?深雪?」

她對我苦笑了一下。松浦皺起眉頭,沒說什麼。

不久後大家走出秘道,眼前出現一片草地,米凱爾示意大家沿著陰影小心移動。抬頭一看竟是一座豪華的度假大飯店。上面寫著:『灣岸皇家大飯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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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飯店後,米凱爾把大家帶到頂樓樓層,說明一下這層樓可以自由使用。深雪隨即到女廁裡整理儀容。

我害怕地看著米凱爾背上的卻爾頓,他還活著嗎?「米凱爾,你打算怎麼……處理那個人?你要救他還是?」

「他沒死,抱歉讓妳看到這種場景。」他溫和地笑笑。「這個人我自有用處。」

正當我想繼續問下去,松浦卻拉住我。「琴音,我有話要對妳說。」

「……好。那,各位晚安了?」我正想找機會與他獨處,解釋這兩天發生的許多事。

米凱爾好像察覺我們之間的糾葛,又露出奇妙的表情。「這麼急嗎?那我也可以和你談話嗎?」

松浦臉色凝重地望了米凱爾一眼。米凱爾在他耳邊說了一個字,我豎起耳朵似乎聽到了他說:「Sebettu」。我確定這不是任何我所知的文字,但是很耳熟,總覺得好像哪裡聽過?啊,我想起來了,是灣岸市外海一個島的名字。

松浦忽然臉色大變,伸手抓住他的領口。「你!果然……」

「你覺得呢?」米凱爾偏過頭微微一笑。

「你們慢慢聊,有話好好說……」我嗅到空氣中的火藥味。

松浦砰地一聲,用手肘撞開一扇豪華的房門,他們兩人隨即走了進去,房門又在一聲巨響後掩上,我原本還在考慮要不要進去,這下卻完全被檔在門外。

現在已經凌晨四點了,走道底端的房間門突然打開,是阿顯!我覺得又驚又喜,他穿著白色浴袍跳出來。「琴音!剛剛什麼那麼吵?!」

「沒、沒有阿?」

阿顯看到棻妮似乎也覺得頗為訝異,他們兩個寒暄了一下,突然他看了我一眼,立刻跑過來。「等等……琴音!妳身上怎麼有血跡!」

「剛剛有人受傷,不過已經沒事了。」

他微微皺眉。「嗯,沒事就好。妳要睡了嗎?」

「嗯。對阿……」我作勢打了個呵欠,摸摸他的頭說:「晚安囉。」

「……那,妳可以幫我把這個還給米凱爾嗎?」他掏出一個金屬小盒。「他叫我帶著這個東西先去住飯店。」

「什麼東西?可以阿……」我把小盒子接了過來,心理覺得有點奇怪,這是我親吻的那個盒子,應該是米凱爾很重要的東西,怎麼會交給阿顯呢?「那你先去睡,我晚點再拿去還給米凱爾。」

「嗯……琴音,有事情不要再瞞我了。」他抓抓頭,很擔心的樣子。

這時深雪從女廁清理完走出來,她對我道歉,說把我們家搞的亂七八糟實在很過意不去。其實我沒看到情況,也不知道到底要怎麼回答。

「先不說這些了,你也是無辜的。或許他們原本的目標就是我們。」我意味深長的看了阿顯一眼,苦笑著說:「或許是福不是禍呢?」

「也許吧。我也只能這樣跟自己說……」

「我的朋友們也都遭殃了!鐵雄被鬼咬,手還受傷了,榮吉又找不到人……」阿顯扭曲著臉,憂心忡忡的樣子。「老爸回來要怎麼交代?」

「朋友?是深雪小姐帶來那兩高中生?」棻妮問道。

深雪露出迷惑的表情。「你可能誤會了,棻妮小姐。他們是被攻擊我們的人帶來的。」

「可是……感覺很像。你看,其中一個手綁繃帶。他們在市立醫院,阿顯,你可以打電話去問問看,確定一下。」

「你真是惹禍上身耶……」我推推老弟,看來他跟家裡遭人攻擊的事脫不了關係。我有點介意地看著松浦剛才進去的房間,或許到隔壁可以偷聽到他們的談話?

於是我匆匆向大家道了晚安,選了他們隔壁的那間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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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uthor:Timeout / Gerbil / Tomahawk / Miyuki Watab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