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otone Wakabayashi] 12 / DAY 3


時間一分一秒的逼近,很快地這艘觀光船即將靠岸。我不安的看著外頭,阿顯則是昏昏欲睡地伸了個懶腰,米凱爾拍拍他說:「快上岸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變成無家可歸的小孩?」阿顯扭曲著臉說。

「至少我們都平安無事……」我一面翻閱床頭觀光飯店的資料,平淡的說著。其實心裡對阿顯非常過意不去,如果不是我硬要跟著米凱爾出海……如果我沒有自作主張請深雪到家裡來……

「現在沒有時間自怨自艾了,今晚我想跟這群日本遊客混在一起應該很安全。只要適度地操控一下。」

「你要跟他們去同一間飯店?」

米凱爾微微一笑說:「我必須先和松浦醫生會面哪。」

「當然了……」外頭傳來人群吵雜聲,船好像要靠岸了。我看了一下時間,現在是十一點五十分,我小聲對他說:「那、今天不去救克莉斯汀嗎?」

米凱爾的臉微微扭曲,露出悲傷的表情,卻又拉過阿顯,俯身交代了一些事情,好像是在說服他先和日本人去飯店。接著他把某樣東西交給阿顯帶著。我注意了一下,是那個金屬小盒子。

「琴音,妳去外頭看一下是不是快靠岸了?」

「聽聲音就知道了啊……」我嘟噥著走出去,覺得他分明就是要支開我。關門之前,我看到米凱爾繼續對阿顯說話,他一臉迷惑地點點頭。走到甲板上,日本遊客們很整齊地排好隊準備下船。大家不推不擠,本地員工還受託幫他們照相。

我想操縱人或許不是什麼好事,不過在某些時刻就跟善意的謊言一樣?我走回門口,敲敲門說:「米凱爾,大家都要下船囉?」

等了一會兒沒回應,我便自己打開門,看到米凱爾一手拿著雙劍,一手示意阿顯出去。

「……那我走了。」

我擔憂地抱抱阿顯:「自己小心,我晚一點去找你。」

「多歷練一下吧。」米凱爾說:「琴音,我們先留在船上按兵不動,看看岸上的狀況。」

「好。」

阿顯楞了一下,也抱抱我。他面露沈重的表情,混進日本人的排隊大軍中乖乖等著,也許是接二連三發生了太多事,讓他難以適應吧。我目送著他離開,心裡有種難以言喻的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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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松浦應該不會爽約吧?船要靠岸了。」米凱爾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盤坐在床上。

「我可以到外面看看嗎?」我抽出面紙,輕輕擦掉手上的符號。

「那麼,妳還會再回來嗎?」他露出揶揄的微笑。

「我只是擔心阿顯……在這裡沒辦法看到岸上的動靜。」

「阿顯總是要成長的,在捲入這些事之後。」

「可是,他畢竟是人類,更何況年紀還小。我總覺得事情像滾雪球一樣……」

「厄運總是連著來嗎?」

「是啊,快被雪球碾斃了。」我抱怨似的說著。「你拿著劍又是什麼意思,打算砍死松浦嗎?」

米凱爾哈哈大笑,好像有點驚訝我的用字遣詞。他伸手撫摸劍柄,露出惡作劇般的表情:「妳把Salubri看得太弱小了吧?」

我看看錶,已經十二點半了。「時間過了耶?」

「還記得我教妳的東西嗎?我們小心一點。」他放低身形,很快地閃身出去,然後倚在門邊,兩手都握著劍。

我點了點頭,慌慌張張地跟著,又覺得不太對勁,「可是我去哪裡找有陰影的地方?」

遠眺岸上,我看到旅行社的工作人員來接觀光客,日本遊客們魚貫上車,阿顯也混在裡面,那兩個日本女生又和他在一起講話。十分鐘後,碼頭上走得乾乾淨淨,一個人也沒有。我默記下巴士到達的飯店名稱,那上面寫著:『灣岸皇家大飯店』。

米凱爾臉上微微變色,但是仍然不動聲色,注目岸上。我聽到船上的工作人員開始整理滿地殘骸,不久,他們也離開了。

「我請松浦十二點碼頭見面,不是嗎?」他悍然一笑:「還是他另有安排?」

「或許,他很擔心你會對他不利,所以先躲起來……」看看時鐘,十二點半,現在連工作人員都走光了,我支支吾吾地應著:「醫院那邊出事,我想他的處境或許不是很安全。」

「他是那種膽小如鼠的人嗎?」

「哼,我們現在不也躲著?」

「……琴音,妳聽我說,松浦很可能不來了,我們只好改變計畫。」

「不可能!呃、讓我先出去吧?」我一時語塞,是啊,如果徹不願意赴約,如果他根本不在乎……

「已經過了半小時了。他不來的話,我們也只好自己去找他。碼頭上根本沒有人,他爽約了。」

「或許他對你有某種成見?說不定他在……」

「他在哪裡?去找救兵了嗎?去聯絡當權派了嗎?」

「……他在碼頭上某處,只是還沒現身。」

「我看過了,沒有。」米凱爾冷笑一聲,又接口說:「港口附近應該有『秘道』的入口,我們先進去吧。」

「那我可不可以打電話?」我露出為難的表情,說:「如果他真的不來就算了……」

「總之先上岸再說,松浦已經證明自己不可信任。」

「才不是呢!」

「那他為何爽約?」米凱爾似乎有點不悅,帶頭就走出去。

「喂!」我不甘願地跟出去:「米凱爾,你這樣很危險啦。」

「妳信任這樣的背信者比較危險吧?」

「如果徹把你當壞人,可能會準備攻擊……」

「所以?妳要加油打氣嗎?」他縱身一躍,輕巧地跳到岸上,「妳到底走不走!」

「……真是的,船停這麼遠……」船身離岸約有兩公尺左右的距離,我咬牙一跳,也上岸了。

米凱爾在岸上環顧四周,手按劍柄。此時碼頭空無一人,晚風吹過。夜涼如水,星光稀微。「走吧,多等無益,人是不會來了。」他的表情變換不定,好像在考慮什麼。

我拍拍膝蓋露出失望的表情,問道:「我們要去哪?」

於是他告訴了我『秘道』的事,和入口的十字型記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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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來了!」米凱爾反身擋在我面前。「有三個人……」

我欣喜萬分地露出半個頭張望。是深雪、棻妮還有我最想見到的人。「我說他一定會來的,你看!」

「這就是不守信約的Salubri嗎?」米凱爾似乎也鬆了一口氣。

「……琴音,我們走吧,可以回家了。」松浦衝了過來,擋在我和米凱爾中間,伸手做了個不要靠近的手勢。米凱爾露則是出揶揄的笑容。

我尷尬的拉拉松浦的衣角。

「怎麼了?」他關愛地回望著我。

「我們家出了點事,所以不能回去了。」

「我聽說了,沒關係,讓我來處理。」

「還有,米凱爾有話想跟你談。關於那個女孩子……」一提到這件事,他們兩個人互相凝視著對方,表情非常複雜,僵硬的氣氛讓我越說越小聲。

「女孩子,克利斯汀嗎?」棻妮突然插口說。

米凱爾轉頭望向棻妮,有點疑惑。

「她是棻妮,救助克利斯汀的護士小姐。另外這位是我的朋友,之前打電話來的渡部小姐。」我突然想到米凱爾還不認識她們。

「我非常感激妳。」米凱爾對棻妮道謝,然後深深地看了深雪一眼,沒有多說什麼。

「不必感激,我還是沒能幫得上她。」棻妮嘆了口氣。

「她被名叫大衛泰伯德的Venture帶走了。總之,琴音平安無事,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拐帶她……」

「拐帶?」

「難道不是嗎?」松浦滿含怒氣的樣子。

我搖頭。「是我自己跟去的……」

「我想她是出於自由意志做任何事的。」米凱爾說。

「……是嗎?還是你在暗中操縱她的神智?」

「你何不問問自己,又為她做過什麼?」

松浦一怔,我也只能回他個尷尬的笑容。「回去我再告訴你詳情?」

「……先不急著走。」米凱爾冷笑著。

松浦擋在我身前,「你這是什麼意思?」

喀搭一聲,二盞強力手提燈突然扭亮,刺眼的光束打在身上,照得我們睜不開眼,很不自在。大家的話聲都被打斷。光束裡隱約可見煙霧,幾個人影從中冒出,但由於明暗對比太強,只能模模糊糊地辨識其輪廓。皮鞋和水泥地接觸的喀喀聲零散地傳來。

「嘖嘖,瞧瞧這是誰來著,米凱爾大人?」上方傳來幾響槍上膛的聲音。「大人,您可能不知道,您的項上人頭很值錢哪……」

米凱爾瞇起眼睛愉悅地笑了:「有什麼見教嗎?」

「您的姘頭,好像落在我們手裡?有沒有興趣陪陪她?在下可以幫忙。」

我低聲問松浦這些人是誰,他也一臉錯愕,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大家被強光照得很不舒服,四周好像有埋伏。只是,何時開始就躲在這裡的?深雪很快地閃身到暗處。發話者又往前走了幾步,我才終於看清楚。那是一名穿著淺灰西裝的中年男子,他眼光掃過眾人。

「這些人是?嘖嘖,你們不知道prince下令,caitiff見一個殺一個嗎?算你們走運,老子今天心情好,識相就給我滾遠些,不然別怪老子手下不留情!」他的語調帶著些許嘲弄。「還是你們想幫老子解決米凱爾?這樣的話,我倒可以考慮在prince和阿普頓面前幫你們美言幾句,說不定你們就不用在垃圾堆裡找東西吃了,如何?沒人要的流浪狗?」

米凱爾望向松浦,問他:「這是你的幫手?」

「他們不是我的幫手,只是……未免也太巧了吧?」

「……是哪,我以為我們訂約只有彼此知道呢?」米凱爾微微一笑,表情未免太從容了點,好像完全不在乎。

「你這是質疑我洩漏嗎?我只要保護琴音平安。」松浦露出不悅的臉色,沒有再答話。我拉拉他,問他是不是這些人帶走Christine,他小聲地告訴我不但沒見過,更不認識他們。

「……總之,琴音很平安,不是嗎?」在場眾人都覺得米凱爾好像只和松浦搭話,不把這些拿著武器的人放在眼裡。

松浦低聲對我說:「等一下趁亂快跑,我的車在港口停車場。」

我想到剛才米凱爾告訴我的秘道,便告訴他先到停車場,然後跟著我走。他略一沈吟,點點頭。

這時放話人的手下各自移動,紛紛掏槍指著大家。發話者的目光落在松浦身上,說:「咦?我好像在哪看過你?我想起來了,是在……prince府邸?」

我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問他:「徹?你去過prince府邸?」松浦轉頭望著我,又點了點頭。

這時棻妮突然走出燈光範圍,說:「好啊,走就走。」一盞手提燈卻移動照向她,提著燈的人大喊:「不要輕舉妄動!」

「叫我滾我就滾,幹嘛不讓我走?」

一個手下開槍,打在棻妮腳邊。「卻爾頓大哥可沒叫妳動!」子彈彈開,濺起火星。

「棻妮!」我忍不住緊張的大喊。而原本也打算離開燈光範圍的深雪見狀便一把拉住棻妮,小聲地說:「別衝動,觀察現場狀況吧。」

「喔,我改變主意了,我想請各位和我回prince宅邸一趟。」這個叫做卻爾頓的男人說。

「不是說心情好可以滾嗎,說話不算話。」棻妮一副無所謂的表情。

卻爾頓望向棻妮,咧嘴一笑:「我說謊,怎樣?」

「不怎麼樣,至少野狗不會說謊。」

棻妮的話不但沒有激怒卻爾頓,反而讓他笑得更開心了。他面向棻妮,露出兇狠的表情吠了幾聲。然後輪流盯著松浦和米凱爾,眼神透著惡意。

「真像,真像……可惜沒帶東西餵你。」棻妮輕輕鼓掌。

「……你是誰?卻爾頓?誰叫你來的?」松浦轉頭問卻爾頓。

「關你啥事?跟著走就對了。你和米凱爾在一起,難道想背叛我們嗎?」

「夠了,我不需要聽你的命令。」

「我想不是這位松浦醫生吧?」米凱爾微笑著說。只見卻爾頓露出不懷好意的神情,答道:「哈!是啊,就是這位先生叫我們來的,米凱爾。」

「是嗎?怎麼不說是那位小姐呢?」米凱爾指向深雪,然後又走到棻妮身邊。「或者說是這一位?」

「有什麼不同呢?你心中自以為有答案,我說什麼有差別嗎?還是說你不想見Christine,她正在某處遭人折磨呢……」

「是嗎?真不巧我說過永不見她。她也說和我一刀兩斷了?」

「那我就不客氣囉。這麼有韻味的女人,血液一定異常鮮美……」卻爾頓伸出舌頭,閉上眼睛,很享受的樣子。

米凱爾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沒說什麼。棻妮似乎對他的話有點訝異我對米凱爾投以歉意的眼神,然後比個十字手勢,我想他應該瞭解我的意思,但是,從剛剛我就一直覺得松浦的動作有點不自然,像是有帶武器……

「夠了!prince 又怎樣?還不是跟我們這些所謂"野狗"一樣, 只能過暗無天日的生活!caitiff……就是什麼都沒有的人,這種人是不怕失去所有的!」沈默許久的深雪像是積怨已久,對著卻爾頓大吼。

「是啊,可是我們不用躲躲藏藏,整天擔心被人追殺。CAITIFF,你們敬酒不吃吃罰酒!老子好心提供你們機會……」其實從卻爾頓的話裡也聽的出來他一定不是好心,有種想爭功的渴望流處出來。

「拒絕的話,就到地獄尋求自己的救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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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uthor:Timeout / Gerbil / Tomahawk / Miyuki Watab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