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稟醫神阿波羅、阿斯克勒庇俄斯、許癸厄亞、帕那刻亞,及天地諸神聖鑒之,鄙人敬謹宣誓:
余願盡己之能力與判斷力之所及,矢守此約。凡授余藝者:余敬如父母,為終身同甘共苦之侶;倘有急需余必接濟。視彼兒女,猶余手足,如欲受業,余無償、無條件傳授之。凡余之所知,無論口授、書傳俱傳之吾子、吾師之子、及立誓守此約之生徒,此外不傳他人。余願盡己之能力與判斷力之所及,恪守為病家謀福之信條,並避免一切墮落害人之敗行,余必不以毒物藥品與他人,並不作此項之指導,雖人請求亦必不與之,尤不為婦人施墮胎之術。余願以此純潔神聖之心,終身執行余之職務。至於手術,另待高明,余不施之,遇結石患者亦然,惟使專匠為之。無論何適何遇,逢男或女,民人奴隸,余之唯一目的,為病家謀福,並檢點吾身,不為種種墮落害人之敗行,尤不為誘姦之事。凡余所見所聞,不論有無業務之牽連,余以為不應洩漏者,願守口如瓶。
倘余嚴守上述之誓詞,願神僅僅使余之生命及醫術,得無上光榮;余苟違誓,天地鬼神共殛之!」
——希波克拉底誓詞
不過我萬萬沒想到,更出人意表的是,「瘟疫危機」竟然延續了「戰國風雲」(Risk)這款傳統遊戲的腳步,搭上了「傳承系列」(Legacy)的列車,在去年推出了「瘟疫危機:傳承」(Pandemic: Legacy)這款新作!而且甫推出就大獲好評,擠下了「冷戰熱鬥」(Twilight Struggle)在桌遊阿宅網站(Boardgamegeek.com)上蟬聯好幾年的冠軍寶座。一時之間,洛陽紙貴,遊戲商打著「只能玩一次」的口號,讓這股遊戲風潮席捲全球,處處缺貨。
「瘟疫危機」原本的遊戲規則很簡單:玩家扮演一組獲有軍方支持的全球醫療團隊,試著想辦法針對蔓延全球的四種疾病研發解藥,包括:肆虐亞洲的 SARS、橫行歐洲的禽流感、籠罩中東的黑死病,還有在非洲與南美猖獗的伊波拉。每位玩家每一回合可以採取四種行動,可進行的選項包括移動、直航、包機、建造醫學中心、在不同研究中心間接駁、治療、製藥等等;行動結束後可以再抽取兩張資源。麻煩的是,玩家雖然可以獲得資源補充,但是疾病擴散的速度卻也會隨著遊戲進行愈來愈快。玩家之間要如何彼此合作,秉持著尋聲救苦的慈悲心腸,好在全球淪陷前去拯救世人呢?
傳承版的遊戲進度是依照月份推進。每個月份都有固定必須完成的目標數量,如果該月份首次任務失敗,那麼在下半月還可以有第二次機會進行任務。等到這個月份的兩次機會都用完了,劇情就會推進到下個月。換言之,無論成功達成目標或是失敗,世上的苦難仍然未曾根絕,等待著我們繼續解救。另一方面,倘若任務進行得太過順利,那麼世上各國就會陸續撤除資助,使玩家更疲於奔命。而且,為了找出致病源頭,玩家竟然更得讓某個城市淪陷為重症疫區,使無辜的平民成為犧牲者,才能為醫學中心累積足夠的資料,試圖破解病毒。
但是在遊戲之外,真實人生也一樣難處理。學弟說,一位主治醫師問修課的同學:「如果在一件賠償八百萬元的醫療理賠案件中,醫院同事的互助會可以幫你賠六百萬,你願不願意賠剩下那兩百萬?」有同學說還是不願賠償。那位主治醫師笑笑說:「在這時候還要爭對錯的話,或許不是那麼適合走臨床。」同學說,手術成敗如果本來就是運氣問題的話,怎麼可以不爭?
同學的想法我也能體會。有誰願意承受這種壓力呢?只是在現實情況裡,就算醫師拿著病患親簽的手術同意書或器官捐贈同意書,家屬還是可能會在情緒激動之下一把撕毀,要他吞下肚裡都辦得到。那他們這股出於激情的壓力又要排到哪裡去?
我們雖然在遊戲裡拯救了人類文明,但是大家「為了大局著想」而硬生生看著非洲淪陷,之後的每一刻我無時不感到有些內疚。以前在當「道德推理」課程助教的時候,火旺老師說的一段話一直深深烙印在我腦海裡:
「人類的生活境況是非常困難的。即使知道了一切的事實,對於一件事到底該怎麼做,大家還是會有不同的意見。就像墮胎,所有相關的醫學知識我們都有了,但是還是有人支持、有人反對。這時候的爭議就不是關於事實對錯的爭議,而是價值排序的衝突。」
身處這樣的困境之中,我們還能怎麼辦呢?我學姊說,她會想問,在這種時候倫理學家能扮演什麼角色?我們所提出的倫理思辨能發揮什麼功用?但是我更關心的是,那身處其中的人要怎麼樣能夠過得更好?
或許就從多交朋友、多玩遊戲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