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有三種記憶。第一種是生理上的，此種記憶由血肉形成，並歸我們大腦支配。第二種是礦物的，人類有兩種礦物形式的記憶：數千年前以陶板和石碑為載體的記憶，以及今日電腦的電子記憶。另一種記憶，植物形式的記憶，以紙製成的書。」
～Umberto Eco《The Future of the Book》
上次寫SAS簡介時曾說過要找機會談談電子書對RPG產業的影響（本文中的RPG專指Tabletop RPG，也就是TRPG），最近目睹某種行徑越演越烈，實在不敢茍同，除此之外還有幾篇有趣的專訪與統計資料，也一併在此討論。
電子書的德與罪
回想過去使用電子期刊最頻繁的便是研究僧時代了。當年由於九二一大地震，敝校承載鉅量植物記憶的殿堂瞬間成了危樓，外觀雖然正常，門口卻貼上『非必要狀況請勿進入圖書館，注意安全！』的告示，裡頭更是一片混亂。想想整理恢復需要時間，被書壓死也未免太有卡夫卡fu。於是靠著各大電子期刊、PUBMed與ELSEVIER輾轉流浪於各大學圖書館，才順利完成論文，沒耽誤到小鼠求取浮雲般的學位，這樣說來電子期刊實在是我的恩人吶……
學生時代的經驗告訴我電子出版品有許多傳統書籍無法取代的優點，包括方便取得、攜帶、搜尋與編輯，且成本較低，除了科學期刊，也降低了小規模出版的門檻，間接鼓勵了創作，更不用說對於環保與保存絕版書籍的貢獻。但是電子書並非沒有缺陷，比如版權與閱讀設備的問題。先回到RPG，我想就從DriveThruRPG這間公司談起吧。
得來速RPG
或許各位也知道，DriveThruRPG的老闆正是White Wolf的創社元老Steve Wieck。從高中時代Stewart與Steve Wieck兄弟編撰《White Wolf Magazine》開始，投入這個產業已經超過二十年。1990年他們將雜誌社與Mark Rein*Hagen的Lion Rampant合併，成立White Wolf Publishing，隔年出版的《Vampire: the Masquerade》其全新的概念，圍繞於政治陰謀與內在衝突的主題橫掃當時以地城探險為主流的市場，被人稱為RPG的文藝復興，也讓該社穩坐業界第二大出版商的位置。Steve Wieck於1993年起擔任White Wolf的CEO，並於2002年交棒給Mike Tinney後成立了DriveThruRPG，就任該社負責人。（其實White Wolf將近二十年的歷史也滿有趣的，下次有機會再寫詳細點。）
在RPGNet的專訪中Wieck提到了成立這間公司的理由。隨著網路日益發達，90年代開始出現的非法下載電子書，到2000年後成了每隔幾天就會發生的事，尤其看到自己努力多時，投注大量心力與資金的作品在轉眼間就被盜取散佈，總讓他們感到無比挫折。然而他相信大部分的玩家還是誠實的人，也願意付費購買，卻苦無正當管道，因此建立合法購買電子書的交易平台成了當務之急。
然而DriveThruRPG並沒有因為White Wolf作為後盾而一帆風順，所有電子出版品都必須面對棘手的盜版問題。由於最初使用的DRM（數位版權保護）遭到破解，使該社背負助長盜版的罪名而成了眾矢之的，於是他們在三個月內全面更新為WATERMARK（浮水印）管理，雖有限制下載次數，但下載後的電子書可以自由複製，在書頁的左下角都印著購買者的姓名與ID，如有大量散佈也可循線找到源頭。這個制度一直沿用至今。
經過七年的努力，如今DriveThruRPG與RPGnow合併後成為業界最大的RPG電子書籍銷售平台，並拓展漫畫、恐怖小說、科幻小說等各類型的電子書籍銷售業務。
除了DriveThruRPG，在2007年10月Eddy Webb接下了White Wolf CCP新成立的替代產品開發部門（Alternative Product Developer, AP），在季刊與Livejournal中他有專文介紹這個職務。文中提到除了負責經由DriveThruRPG銷售的SAS與書籍PDF外，也嘗試推出「隨需列印」（Print on Demand,POD）服務。最先推出的是與Lulu合作的平裝本《Mind’s Eye Theatre: The Awakening》。文中他表示將來POD將推出精裝書籍的平裝版，或是少量印製、絕版的書籍。據說Lulu的PoD書品質精良，可與傳統印刷媲美。近期推出的PoD中《The Manual of Exalted Power: Abyssals》以及《World of Darkness: Innocents》也出版傳統印刷品，其PoD為平裝且較便宜的版本。另外兩本《The Imperfect Lotus》與《The Mandate of Heaven》則為Exalted原本僅發行PDF的產品或節錄，如今將在增添新插圖後成為PoD。
小眾市場的新思維
紙上RPG即使在美國出版市場亦屬非主流，前景並不是太好，而其中Wizards of the Coast擁有近五成的市佔率，White Wolf兩成多，其餘由眾多公司分享。說穿了大多數的RPG書籍就是人稱的長尾（The long tail），這個概念在2004年由《連線》雜誌主編Chris Anderson首次提出，長尾商品即是在銷售曲線兩端的大多數次銷產品，循傳統模式無法創造足夠的利潤，但電子交易平台可以使這些需求較少的商品用低成本、高效率的管道銷出，如此累加起來的利潤很可能超過暢銷商品，顛覆傳統的20/80理論：80%的利潤由20%的產品所創造。White Wolf近年來在電子銷售平台上的努力顯然是打算分散風險，或藉此殺出一條生路。
即使是業界龍頭，WotC亦在即將推出的D&D四版作出變革，除了傳統印刷出版的三聖書，也推出以月費制度訂閱的電子雜誌D&D Insider與線上跑團平台D&D Game Table，而以Gleemax社群為基礎的廣大會員也宣告了遊戲團體將由你家附近的遊戲店延伸到世界各地。出版GURPS的Steve Jackson Games亦在旗下經營電子書店e23，除了銷售自家遊戲的電子書，也供應Atlas Games、Ronin Arts、BTRC等公司的產品，迎頭趕上趨勢。
鑑往知來，正如Eco所說，我們擁有三種記憶。形式不同，卻非競爭關係，而是相輔相成的。電子書雖有許多問題尚待解決，卻也擁有最高效率的銷售管道與低成本等優勢，不該只是讓人頭痛的盜版產物。Books aren’t dead, they’re just going digital.
小總結
免費常是付費產品的行銷手段而非最終目的。沒有什麼東西「應該」要免費，如果你免費獲得了什麼，必定有人在其他地方幫你買了單。有人付費購買產品，才會有FREE RPG DAY、GenCon等活動來行銷新產品。無論採取何種形式，紙本還是電子書，使用者付費這點無庸置疑。
正因為RPG不是什麼賺大錢的熱門產業，創作者大多與你我相同，憑藉著一點對遊戲的熱情投注資金與心力，他們的投入理應受到尊重。各國對智慧財產權的定義與保護程度雖不盡相同，但站在對方立場想的同理心應該是放諸四海皆準的。
我個人並不認同將整本書或翻譯全文放上網路，除非作者同意或原本就是公開的免費作品，否則違法是一回事，美其名分享資源，其實也只是在慷他人之慨罷了。身為玩家有許多方式可以表達你的喜愛，比如寫簡介、書評、翻譯新聞與公開資料，甚至最直接的去帶人玩玩看，鼓勵有興趣的玩家。此外既然有能力翻譯原文，事前寫封EMAIL詢問作者與出版社也不該是難事。
猩海裸盤蘭教授曾說過：玩家現在的行為，就是在為未來的遊戲環境投票。或許你也曾感嘆單機遊戲的消逝，而市面上充斥內容匱乏的線上遊戲；龍雜誌停刊紙本，而D&D Insider即將採行月費制度；遊戲店家開開倒倒，而出版社對RPG書籍興趣缺缺。要知道這一切其來有自。
各位玩家，你想要怎樣的遊戲與環境，又為此作了什麼呢？
參考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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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RPGNET INTERVIEW #17: STEVE WIECK, DRIVETHRURPG. by Shannon Appelcl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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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ite Wolf eQuarterly 2008 Apr-July, “Just what the hell are alternative products?”by Eddy Web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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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PGNet Colunm: Brief history of the Game – Lion Rampant, White Wolf history. by Shannon Appelcl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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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Business of RPGs: The Role of Market Research. by Cindi Ri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