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上角色扮演遊戲


各位好,又到了RPG教室的時間。本專欄從開始連載以來,討論過許多與「龍與地下城」(D&D)相關的電腦遊戲以及週邊產品。但是筆者發現,有相當多讀者,都來信問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紙上角色扮演遊戲」(Table-top Role Playing Games,可簡稱為TRPG)到底是什麼東西?筆者之前一直提到,「龍與地下城」本身是個TRPG遊戲,但對於沒玩過TRPG的讀者而言,可能很難想像這個遊戲倒底長得一幅什麼樣的德行。因此,筆者將花一段時間來討論TRPG,以及該遊戲對於RPG這個類型之間的關係(對於已經認識TRPG的讀者,可能要請你們發揮一下耐心,看完這段簡介了)。

「角色扮演」(RP)到底是什麼?

要說TRPG之前,我們必須先討論「角色扮演」(Role Playing)的觀念。什麼是「角色扮演」?所謂的「角色扮演」,就是「紙上角色扮演遊戲」(Table Role Playing Game)以及「電腦角色扮演遊戲」(Computer Role Playing Game)的中心概念,也可以說是觸發這種遊戲類型的罪魁禍首。其實大多數人,都多多少少有機會進行「角色扮演」的行為。讀者可以想一想,自己在日常生活中,到底扮演著多少角色?

筆者就拿友人A來做為例子:A他每天至少要扮演四個角色。首先,A和自己的雙親住在一起,所以在與雙親的往來上,他的角色是「獨子」。在對外方面,A就職於某貿易公司,任職也不滿一年。在這裡,他的角色是「某貿易公司新進員工」。A是筆者的高中同學,所以在和筆者見面的時候,他都扮演著「高中時代死黨」的角色。除此之外,A也是某BBS上某討論版的版主。因此,對於有在該BBS活動的網友而言,A的身份是「討論版版主」。當然,A可能不認為自己有人格分裂的問題,但是實際上他本人就(至少)包含了這四個不同的身份。

有的讀者可能會懷疑,上面的例子哪裡是「扮演」?在家裡吃飯、公司上班,和在電腦前打字的,都是A本人不是嗎?確實,我們在每個場合看到的A,毫無疑問都是他本人(頂多是從西裝領帶換成T-shirt與牛仔褲);但是由於周遭環境不同,在舉止上他多多少少都必須做個調整。換句話說,他必須有意識地替自己的行為做出限制╱改變,以符合在場旁觀者對於他角色的期待。舉例來說,A不太可能以「高中時代死黨」的口吻和行為模式,在上司面前做簡報(除非他想被開除)。這算是一種比較「下意識」的「角色扮演」。

那什麼是「有意識」的「角色扮演」?相信聰明的讀者,立刻會想到「演戲」。演戲就是個運用到「角色扮演」概念的行為。所謂「演什麼向什麼」,想要演羅蜜歐的人,就必須先說服舞台下的觀眾他是羅蜜歐。如果讀者是觀眾,你印象中羅蜜歐這個角色長得什麼樣子?在莎翁的筆下,羅蜜歐這個角色是有勢貴族家中的子弟,也讓第一次見面的朱麗葉為之動心。所以長相英俊、談吐文雅,以及穿著高雅體面,絕對是必備的條件。如果演羅蜜歐的演員,臉上留著幾天沒剃的鬍子、穿著T-shirt與牛仔褲上台,一開口就是標準的菜市場國台語,那試問讀者,你會相信這個演員在演羅蜜歐嗎?因此演戲比我們日常的「下意識」角色扮演,要來得困難的理由在哪裡,相信大家可想而知。至於如何做到,大家可以去問問對戲劇有研究的專家。

遊戲與角色扮演(RP)

「角色扮演」和「遊戲」的交集點在哪裡?簡單的回答:當一個人進行角色扮演時,不是為了工作或其他必要性,而純粹是為了「有趣」和「好玩」。人為什麼要玩遊戲?絕大部分的人,如果不是為了要找尋發洩壓力的地方,就是為了享受它所帶來的樂趣。或許有些讀者會覺得奇怪,但「角色扮演」確實有帶來樂趣的一面。

我們就舉一個最簡單的例子:「警察抓小偷」。對於參加者而言,這個遊戲就是進行在遊戲過程上進行「角色扮演」;一方演「警察」,另外一方演「小偷」。路過的大人看到什麼?他們只會看到一群小孩子跑來跑去,一邊在跑,一邊在追。小孩子為什麼會自願做這麼吃力的事情?扣掉那些「被迫參加」的人不講,大多數小朋友都會回答:「這個遊戲好玩」。

不知道有沒有讀者注意到,前面一般生活中的「角色扮演」,以及遊戲中的「角色扮演」之間的區別?沒錯,小孩子在玩「警察抓小偷」的時候,不會去管自己是否在遊戲外的旁觀者眼中,是「警察」或「小偷」。在遊戲中,角色扮演的互動對象,是有條件的(簡單來講,就是你選擇的環境)。玩「警察抓小偷」的時候,環境限定在參加遊戲的小朋友之間;玩電腦角色扮演遊戲(CRPG)的時候,環境限制在玩家以及電腦兩方之間;玩線上RPG的時候,就是玩家以及其他參與玩家之間的互動等等。至於「環境之外」,不妨參考一下兒子在玩遊戲,老媽在一旁打掃的情況,老媽腦中在思考什麼吧!

從玩「警察抓小偷」進步到玩CRPG,玩遊戲的人在場所上從公園或學校操場,搬到有電腦的臥室,而工具方面則是從年齡相近的友人,變成高科技的CPU、機靈的滑鼠,以及複雜的遊戲程式。除了場地以及「道具」上的更動之外,雖然都是遊戲,但是角色扮演的基本概念依舊沒有改變。

完全沒有概念的讀者,可以想想「勇者鬥惡龍」或者「太空戰士」等遊戲,它們都屬於角色扮演遊戲的各種形式。在「角色扮演遊戲」(不論是電腦或家用遊樂器)中,所有玩者都將自己當作是一名住在想像世界中的虛構角色。舉例來說,你知道在真實世界中你是誰;你知道你的姓名、年齡等基本資料。你在現實生活中所扮演的角色,可能是一個國中生、或是上班族、或是三個小孩的母親。但在 RPG 的世界中,你擺脫了這些平常的身份,成為一名不那麼普通的角色。你可能是某強大軍事國的第一線戰將,或者是成為執行屠龍任務的神聖武士;而或許你是一名對禁制的黑暗知識感到強烈興趣的法師,或是一個夢想佔領全世界的邪惡魔王。在「勇者鬥惡龍」或「太空戰士」中,你控制一些 SD 人物在螢幕上走來走去,你依據他們所遇到的狀況與反應選項作出選擇。其實,RPG 中的「角色扮演」可以說保留了綜合「演戲」與「享受」兩面的特性,但是表現方式略有改變罷了:RP依舊是RP,遊戲依舊是遊戲,差距只出現在使用的媒介上。

TRPG的獨特性
(註:由於TRPG的種類相當複雜,所以本篇文章中使用的TRPG均以D&D╱AD&D為代表,除非特別註明)

在解釋完「角色扮演」的概念之後,這一段我們就來探討TRPG。之前筆者在RPG教室的專欄中,不時提到這種類型的遊戲。但許多讀者沒能親眼看過這種遊戲,所以在這裡就稍微講解一下。如果你看到有一群人在玩TRPG,你會很難相信他們是在玩遊戲。這主要的理由,是因為玩TRPG時所需要的道具,通常來講只有資料書、紙張、筆,以及骰子。乍看之下,這一群在玩TRPG的人看起來像是在開會,而且人物資料上,密密麻麻寫得不是英文就是數字。唯一和開會不同的地方,就是旁觀者時常聽到骰子在滾動的聲音、玩家之間天馬行空似的談話,以及這一群人在速食店一坐可能就幾個小時。

在玩的時候,參加的人員分成兩方:一方是玩家,而另一方則是遊戲裁判兼說書員,也就是我們俗稱的「地下城主」(Dungeon Master,簡稱DM)。玩家是人數最多的一方,而每一個玩家在遊戲的過程上都會控制╱扮演自己在遊戲中的人物。DM則是遊戲的裁判;他(或他們)的主要任務,是篇故事、講故事、管理玩家、有爭議時做判定,以及扮演其他在遊戲過程中可能出現的其他存在(不管是賣花少女、兇暴怪物,或王國的統治者)。

TRPG所使用的介面,不是像「大富翁」所使用的遊戲棋盤,也不是電腦遊戲所利用的電視銀幕;遊戲的介面,是參與者之間的溝通以及想像力。當然,有得時候為了表達上的方便,玩家還是有可能用小模型或硬幣來呈現遊戲中出現的場景(有如在玩戰棋一般)。遊戲的主要規則,都寫在遊戲規則書之中。舉例來說,「龍與地下城」TRPG的規則,分別記載在「玩家手冊」(Player's Handbook)、「地下城主指南」(Dungeon Master's Guide),以及「怪物手冊」(Monster Manual)三本規則書之中。也就是說,在遊戲中當DM的人,最好能夠先看完這三本書,對於遊戲的運作有一定程度的瞭解比較好。

一「局」TRPG,簡單來講就是在聽一個可以互動的故事。這個故事,通常是圍繞在探險遺跡、討伐邪惡、拯救世界之類的主題。玩家在故事中扮演著自己創造的人物,來參與故事的進行。玩家隨時隨地都可以讓自己的人物「動作」,不管是開門、發呆、拔劍,或爬牆。當然,有些會影響遊戲進行的動作,會有成功與失敗的機率。這個時候,玩家可能需要丟骰子,看看出現的數字代表成功於否。DM則是藉由資料書中的規則以及自己判斷力,來進行細部管理。舉例來說,一個扮演盜賊的玩家想讓人物打開箱子上的鎖。他跟DM講,DM就會看看規則書中與這個動作有關的條文。因為人物是個盜賊,依照遊戲規則他可能需要在20面骰上丟出12以上才能成功。這個時候玩家當面丟出20面骰,結果出現18,於是盜賊成功地解開鎖打開了箱子,以此類推。

一般的CRPG與 TRPG 之間,卻有些多處不同的地方。首先,這兩種不同型態的RPG在使用的介面方面,就有顯著的區別;CRPG使用CPU以及程式來作為互動的介面,但TRPG主要的互動,是發生在紙張、骰子、以及玩家與玩家之間的對話。從發展面來講,利用電腦玩遊戲的概念出現才不過數十年,可想而知被歸類為「複雜」遊戲的CRPG,其歷史並不久遠。相對地,TRPG出現在電腦尚未普及化的70年代,因此在「科技水平」上,難免會比我們所認識的CRPG來得簡陋許多。但如果從「規則」面來看,這兩種遊戲型態是一樣,只不過CRPG的規則是寫在遊戲程式裡面,一般玩家看不到。

再來,在單機的電玩 RPG 中,你常可以控制許多角色,然而在 TRPG 中,你一次只能有一個角色(這規則很少有例外)。你也許會問:為什麼?答案很簡單,標準的電玩 RPG 在遊戲時只牽涉到「你」和「遊戲軟體」。所有的故事細節都已經存放在軟體中,遊戲會依你的反應顯示出預設的訊息(這很像是在讀小說,只是你無法任意跳頁,除非作弊)。你只能從有限的選項中作選擇,以控制你的隊伍。這道理很清楚:因為電玩 RPG 是設計給單人遊戲的。

反觀,在TRPG中並不會出現一串選項讓遊戲中的角色進行選擇。角色並不只是一堆數值,而是在遊戲世界中生活著,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有些人喜歡強悍的角色,所以他會不斷殺怪物賺取經驗值和財寶;有些人喜歡扮演「英雄」,他則會盡力拯救公主並幫助她復國。你可以想想你的角色的人生目的,然後問其他兩位朋友相同的問題,每個人的答案都會不太相同,正如同遊戲外的人生一樣。這樣一來,當六個玩者分別使用自己的角色同時進行遊戲時,你可知道會發生什麼事?答案是:絕不會出現相同的遊戲過程。一般來說,每一個角色對扮演的玩者而言都是獨一無二的,所以除非人格分裂或真的是一個優秀的演員,你不能在同一場TRPG中扮演一個以上的角色。

以上就是與TRPG有關的一點介紹,希望看過之後讀者能夠有初步的認識。下一期筆者將繼續介紹「龍與地下城」TRPG中的種族和職業。


作者:廖彬
本文曾刊載於雜誌「新遊戲時代」